暮色漫过田埂的褶皱时
那束光正剥开浓墨
像电工肩头晃悠的星子
在泥路上踏出细碎的火
它掠过稻茬的剪影
照亮老井轱辘上的锈
也照亮掌心磨亮的扳手
与电线杆上凝结的霜
配电箱里藏着整座村庄的呼吸
每一次合闸都惊醒沉睡的黎明
他们踩着月光爬上电杆
让电流顺着指尖
流成屋檐下摇晃的灯笼
有孕妇在灯下阵痛
有学子在习题册上耕种
有老人借着光穿针
把牵挂缝进远行的衣领
他们见过最深的夜
是变压器沉默的呜咽
见过最亮的晨
是抢修后天边的鱼肚白
沾着草叶的露水和汗
绝缘手套裹着冻红的指节
却能拧亮万家灯火
脚扣叩击电杆的声响
是写给黑夜的诗行
当最后一盏灯在窗棂眨眼
他们收起工具袋
把影子拉得很长
像一根无形的电线
一头连着村庄的梦
一头系着未熄的星光
这束光从不炫耀锋芒
只把温暖织成网
在田垄与屋檐间铺开
而那些沉默的背影
正沿着光的轨迹
把光明的契约
签在每寸苏醒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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