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
裁一段炊烟，一缕暮色
一片绿油油的麦苗青青
剪一段乡愁，一枝梨花，一抹青苔的绿
以唐诗的平仄揉散
以乡音的亲切调和
伴着苦刺花的清香，融于胸中
抬头时，他眼里有一片深青色的雨
铺天而来
写在清明
有些爱，已经被埋葬在乡村间
于晨曦晚霞中浮现
有些悔恨，已经被啮咬蛀空
只是偶尔，会在纷繁杂乱的日子里
练习穿刺
而有些怀念，是故乡的炊烟
总是在某些冥昧青黛的晨昏
点燃我的白日之梦
——有些称呼，已经逝去
小小地缩在喉结
长成一尊，冷硬的坟
或许，每个阴郁沉寂的雨季，都是忌日
如果实在煎熬，那么，喝三杯酒
每个团圆的佳节，都有自叹：
从此世间，独我一人
立于风中
炉火何时熄灭？老天最懂
然而我一直知道，自己
之所以还在风雨中
努力地燃烧
就因为父母当初，给了我一炉炉
温暖而炽热的红
清明
麦田里，绿油油的春风，拂过墓碑
温柔得，像母亲的手，抚过我的脸
每个醒来的早晨，感觉自己就像青草
又一次，在春天获得重生
而那些遗憾，是泥土深处的棺椁
埋藏着
所有未及出口的话语
因为防火，我们不曾点燃纸钱
只是洒落，遍地的回忆
纸花轻轻一振
整个春天，仿佛都在摇晃
忽然明白：
原来，每一缕哀思，都是这个春天
最好的祭品
清明诀
鼓起的土包上，蕨菜握紧拳头
像是扼紧了，那些未曾喊出的
哀婉之痛
乡村与坟墓一起沉默，肃立
桉林不语
四月，万物有悲悯之心
或许，乡村的绿油油的
是纸钱的青烟涂抹而成
酒水糕点的香气，已经祭入
另一个世界
或许，依次进行三拜九叩的人
心里想的，不光是富贵，还有安宁
只因听到有女人
极力压抑的哭声
一蓬苦刺，便颤栗着
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千万朵
小小的白花
四月，麦子熟了
我无法分辨，梵高梦境中
那些麦芒，光辉的指向
我无法忘却，金黄的麦浪里
一座墓碑，沉默的言说
用力搓开麦穗，仿佛一瞬间
就搓开那些，烧熟的，麦粒的清香
就搓开许多牙齿染黑的、开心的笑
就搓开一个人
治愈一生的童年
火光中，恍惚又看到父亲
吹好烧熟的麦粒
双手捧着，像捧着一颗心一样
暖暖笑着，向我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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